第五天  2007/2/5
        隨著夜臥車走走停停與吵鬧的機械聲,迷迷糊糊地不知醒了幾次後又再度睡去,直到睡意不深無法再度睡著為止。窗外依然黑暗,顯然時間還很早,同車廂的大哥已經醒來整理東西,索性我也不睡乾脆起來晃晃。

         走廊上有其他同團的成員也同樣失眠,早早地靠在窗戶上看著外面飛逝的燈火。慢慢地天色由黑轉深藍,  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一絲暗紅色的光,再過一會兒天空已經變成夢幻的寶藍色,遠方的山巒剪影描繪出南義丘陵地形的身影,點點燈火如同寶石般地裝飾著,一天最美麗的時光即將展開。能在飛馳前往西西里的夜臥車上,觀賞到義大利南部的日出風光,我想是這一趟鐵道之旅最珍貴的賞賜吧。

        天色已經全亮,隨車服務員也整裝完畢,正在準備要給乘客的飲料。看到我們已經醒來,就先將飲料端來送給我們。記得昨天晚上我跟他表示自己想喝LATTE,可是卻送來一杯泡著茶包的紅茶,內心納悶不已。原來義大利文的茶是il te,與另外一種飲料capuccino一起讓人選擇時,也就容易被誤會成拿鐵,往後還會遇到對咖啡定義的不同,到時候再說吧。同時間其他房間的乘客也都陸陸續續醒了,服務員忙碌地在工作間內準備飲料,嘶嘶的蒸汽聲不絕於耳,同樣的十分忙碌。我們一群人站在走廊的ㄧ端,等候捕捉他服務的身影。發現準備拍照的我們,服務員也趕緊扣緊背心且整理儀容,走到房間門口時配合地停下來看看鏡頭,微笑中充滿熱情與真誠,一時之間大家都笑成一團。後來他熱情地讓我們拍他工作的機器—咖啡機,我則將他工作的情形拍起來,只是不太會講英文的他無法和我們多做溝通,因此無法將照片送給他,或許有緣的話,放在網路上的照片會輾轉地讓他看到也說不定。

        容易相處的南義大利人還不只是列車服務員,我們的鄰居發現列車上如此熱鬧,也探出頭來看看發生怎麼回事,後來也就聊起來。他的英文還不錯,表示自己是從西西里到羅馬工作,今天要搭車回西西里家鄉。他也問起我們來自哪裡,想不到他竟然知道台灣在哪,只是沒有機會拜訪。當火車到了西西里的美西納(Messina)時,拖著行李的他還熱心地告訴我們也該在此處下車。列車走廊的另一頭,幾個女生圍繞著一對父子拍照,我也湊過去看看。ㄧ個不到六個月宛如洋娃娃一般可愛的嬰兒,正專注地看著一台照相機上的照片,手則好奇地在液晶螢幕上摸來摸去,跟他長得相像的爸爸,則滿足地看著我們因他小孩而喜樂的樣子。這位父親不太會說英文,彼此之間也只能用簡單的會話或是比手畫腳來溝通,當我們用英文表示將去帕勒摩(Palermo)時,他還聽不太懂,最後才意會出來,改用義大利音唸一次地名(聲音有點像英文的perlelmo,但重音在第二音節)。雖然我們聊得不多,但是他臉上親切又誠懇的表情,讓人覺得義大利其實也是很溫情的,在羅馬時的緊張一時之間也就消逝無蹤。

火車飄洋過海了

        義大利本島的鞋尖與如同足球的西西里島間僅隔著數公里的海峽,原本以為火車會穿過海底隧道直奔西西里,不過領隊於台灣時卻在電話那頭告訴我火車將會開進船內跟著輪船一起跨海,直到抵達後,又再度開出奔馳於西西島上。ㄧ個畫面出現在我的腦海:輪船肚子張開宛如大嘴一般,火車嗚嗚叫地駛入船內,等船舶抵達對岸時,張開的嘴巴又將火車吐出,列車繼續鳴叫地往前開去,然而事實不然。接近義大利火車的最後一站前,從車子窗戶看去,西西里島已經在前方,宛如湖邊的另一岸似地挺立在遠方。列車在月台邊停留許久毫無動靜,讓人猜不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當列車再度啟動時,速度顯得相當緩慢,僅聽到一些金屬的撞擊聲音好似要將列車拆掉一般。探出頭看去,原來長長的列車正在自我「了斷」:先將數節的列車駛入輪船的肚子內,拉開車廂間的連結後,仍行駛在陸地上的列車則開始倒退,直到抵達鐵軌切換處才停止。剩下的列車又再度前進,循著另外一條軌道又駛入船艙內,如此的動作重複幾次後,所有列車並排停放於船艙內。車廂一切就定位,輪船就要開啟,而我們可以趁此走上甲板,提前欣賞西西里的陸地風光。列車服務員這時候熱心地幫我們房間一一鎖上,原本以為這是基本的服務,後來才知道他是為了讓我們大家都可以安心同時上到甲板吹海風,才有如此貼心的動作,事實上並非列車上每個房間都有同樣的服務。看來剛剛幫他拍照的投資是對的,真是感謝他。

        這真是旅行中的ㄧ個奇妙體驗—搭乘輪船前往西西里島。在甲板上大家興奮地拍照,好像我們這一趟旅程的主要交通工具是搭船,旅途才正要開始一樣。或許這也是為什麼義大利鐵路公司不在兩島中間興建一條海底隧道的真正原因,寧可花費數十分鐘時間裝卸列車,四十分鐘在海上航行,為得是要交換這一段旅程的變化與驚奇吧。當我專心地在拍照時,一位似乎是當地人忽然拍拍我的肩膀,沒有說話,僅用手指指向海平面的遠端。一艘船遠遠地行駛在海上,伴隨著一朵朵的白雲如棉花般漂浮在藍色的天空中,綿延至海的盡頭,海平面的左右兩端各有模糊的山巒起伏最後消失在海平面上,我終於瞭解那位先生的意思了,原來他是要我將義大利本島與西西里島交界的海峽景觀拍入鏡頭裡啊,感謝他的提醒,我才能夠告訴人家曾經在這個美妙又特殊空間停留過。

        船慢慢靠近西西里島,前方的都市美西納在早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顯得十分璀璨,一副繁華的樣子,與我的想像完全不同。之前以為這個遠離羅馬的義大利離島,如同我對台灣離島的印象一般,加上是黑手黨的故鄉與北富南窮的先入為主概念,因而形成一副荒涼的想像。眼前的島嶼儘管丘陵遍布,土地看似貧瘠,然而都市沿著山坡興建,於陽光的照耀下一副欣欣向榮,與我的想像之間落差極大。該說是自己的認知偏差吧,西西里島面積與台灣差異不大,又是歐洲人夏天的度假勝地,想像台灣都市的繁榮模樣,眼前的景象一點也不該感到訝異。

        船進入港口,領隊吆喝我們該趕緊進入火車內,免得被遺棄在船上。列車用同樣的方式進行自我組合,等列車慢慢啟動時,我們已經著實踏在西西里島上。(待續)

第五天進入西西里照片
http://www.flickr.com/photos/oudong/sets/72157600094676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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